身體的形狀

（來自 2006.06.09 傑森等等我）


在過了一個很接近很接近四十歲的生日之後，我終於開始明瞭有關自己身體形狀的這件事，終究將會一敗塗地的失控下去。

起因是這樣的。最近不知怎樣地腰圍像發麵一樣地膨脹了起來，以往很精準地勉強維持在八十公斤以內的體重，終於向上攀爬飆過了臨界點，即便戒除了早餐和端午粽也依舊毫無改善。略為寬鬆的休閒褲變得很合身，迫使我把皮帶又向外調了一格。

七字頭的女同事這樣對我說：「主任，你已經步入中年，新陳代謝開始變慢了喲！」

她青春無敵的身影，正處於隨時都有機會去調整自己身體的年紀，才因此顯得無憂無慮吧？而我們逼近不惑之年的男人們，是否只能悠悠吟唱「我的青春、小鳥，一樣不回來」呢？

失控的身體實在令人感傷。雖著年齡增長，我們對於操控複雜細密的「心智」越來越有自信，但卻對單純膚淺的「身材」束手無策。大概就是因此，中年男人總在大熱天也堅持穿著西裝。既已是「敗絮其中」，怎能不力保「金玉其外」？

難怪有人曾經感嘆：「西裝真是男人最好的朋友。」沒有了西裝，我們中年男人恐將喪失一半的自信來源。

但連我們都如此，女人怎麼辦？

我還記得有一天早上起床後，我刻意觀察了老婆的外出準備工作。從穿上具有調整功能的內衣，套上絲襪，到選擇上身與下身衣服以搭配出完美曲線，那慎重的表情，完全不輸古代武士出場前穿戴盔甲配件的莊嚴。接下來，在臉上打底、撲粉、上彩、描眼線、塗眼影、畫眉、幫嘴唇著色，外加細心地吹整頭髮（我沒看過她做別的事把雙臂舉那麼高還不喊累過）。最後還要在滿到溢出來的鞋櫃前費心選一雙鞋子。

沒經過這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的過程，女人大概是不出門的。所以比起這個，男人的西裝算什麼！

如果省下每天調整自己身體形狀的時間，男人每年至少可以多出一天；女人，大概一個禮拜吧！只是我一直難以理解，這些在外表上所花下的功夫，難道不算是一種對社會的愚弄嗎？

這讓我想起，幾年前曾經有一個男性朋友，獲得了一個與他很登對的女孩的芳心，對於他們兩位的交往，朋友們都給予無限的祝福。但有一天他對我說，他覺得被女孩「欺騙」了。

「我知道我不應該苛責這種事……可是為什麼白天和晚上可以差那麼多呢？」他的語調略帶悲憤。

事情的原委是：就在他們兩人所共度的第一個浪漫夜晚，他拆開了上天快遞給他的那精美包裝的禮物，卻發現禮物的「形狀」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，令他深受打擊。

「我應該一走了之嗎？」

「絕對不可以！」我趕忙阻止：「這只會顯示出你的膚淺！」

我那時候想：我是不是應該安慰他，外表並不是人的一切？但果真如此，為什麼女人還會在一年寶貴的五十二週當中，犧牲一整個星期來裝扮自己，還不包括她們做spa和燙頭髮的時間？

外表當然不是一切，但顯然是很重要的一部份。我看了看他，他似乎也對「膚淺」兩個字很不滿意。

「我是說，」我假裝很懂的樣子：「時間會治療一切的。相信我，用不了多久，我們都不會是長得像現在這個樣子的。」

後來，朋友和那位「過度包裝」的女友共結連理了，幾年來好像也相處得不錯。看來我的預言成真，時間似乎真的治療了一切。

當你發現隨著時間流逝，任何人對自己的身體的形狀都失去控制能力時，當初曾經是什麼樣子，還有什麼重要？更何況，就算當初你「承諾」了對方一個完美的身材，難道又能夠保證幾年後不會走樣？

說真的，有誰可以像瑪麗蓮夢露一樣完美，又剛好在最完美時死去？莎朗史東如果早點明白這個道理，應該就不會去拍第六感追緝令第二集了吧！

連莎嬸都這麼慘了，我們這種凡人，還是從當下開始，趕快把身體這件事拋到腦後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