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生或女生

（來自 2007.10.03 傑森等等我）


小時候的他，對於自己是男生或女生，並非完全沒有過困惑。

他是和一個姊姊一起長大的。是姊姊而不是哥哥，所以姊姊是女生，這件事並不難懂。班上排座位是男生一行女生一行，他被排在男生這一行，這也很明顯，更何況他穿的制服領子車邊是藍色的，和女生紅色的領邊完全不同。

一切的困擾都源自於：男生要如何「像一個男生」，以及是不是一旦沒有了小雞雞就會直接變成女生。

「你兒子既乾淨，又安靜，實在不像是個男生。」

他小時候不懂這究竟是質疑還是讚美，只能呆呆地聽著媽媽們的對話。媽媽到底覺得這是質疑還是讚美呢？他也不清楚。但是媽媽很喜歡讓她和姊姊一起戴上假髮，穿著裙子照相，讓別人誤以為她有兩個女兒。

遺傳了媽媽秀麗臉孔的他，這時候其實比姊姊更漂亮，更像女生。

「哪有男生這麼愛哭？丟臉丟死嘍！」每當他難過哭出來的時候，爸爸總是這麼嚇他：「乾脆把小雞雞剪掉當女生算了。」

他哭得更大聲了。

「我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？」他向爸媽大喊，心中滿是疑問。

爸爸覺得很好笑，哪有小朋友這麼執著地問著這麼離譜的問題：「你有小雞雞，不是男生是什麼？」

「那你又說要把我小雞雞剪掉，讓我變女生！」

「爸爸跟你開玩笑的啦！」媽媽倒是在旁邊笑得很開心。這些對話對大人來說，實在不過是生活的小樂趣罷了。

至於小朋友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，等長大就好了。

長大後的他，對於自己的性別倒是越來越沒有懷疑。從初中到結婚，一場又一場的戀愛，沒有例外地全部是跟女生談的，儘管其中有一個是雙性戀。但他也相當享受性別上的「越界」行為：讀女性主義、參加同志遊行、留了三次長髮、穿了一個耳洞、在話劇上反串風騷的白雪公主、和女生當手帕交、習慣坐著小便。

儘管小雞雞沒有剪掉，他卻也可以偶而伸出一腳，淺淺地跨入女生的境地。

所以，對於小時候曾經有過性別認知不確定感的這件事，究竟應該要質疑還是讚美？他現在還是沒有頭緒。但事實很明顯：長大了，生活裡那些別人設定的框架，也就慢慢和童年一起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