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丈夫的情人節

（來自 2005.08.17 傑森等等我）


「老婆，你愛不愛我？」

「愛愛愛，不要吵我睡覺。」

今年七夕情人節，適逢本人結婚四週年紀念日。不太在意節慶的我，也不得不隆重一點，一定要檢證一下老婆對我的愛。

屆滿四年還能繼續，這活生生就是阿扁連任的心情。四年，光榮地超越了所有人的預測。結婚前，我其實一直是以矛盾的型態活著：既想當一個不婚族，又想體驗長久的親密關係。後來認識了老婆，甜美的笑容夾帶一顆酒窩，搞得我毫無招架能力，才決定來賭一把大的。我想，我要看著這個人的笑過一輩子。

所以，把結婚證書當成告別單身的祭文，看自己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。拼了！

猶記當年我倆宣布即將結婚時，有人滿地找眼鏡，有人直接警告我：「You are fucked!」，意思大概不是我爽到了而是我死定了。當然也免不了招致同志們背棄理想的討伐。我在結婚前兩年寫的一篇倡導揚棄婚姻的文章「婚姻制度最大的問題就是它本身」，兩個月前還有一個單身朋友從美國寄來給我看，叫我好好反省反省。

一位在台灣人人景仰的道德完人，乍聞我們即將結婚時，也在第一時間做出評論：「再看看吧，婚禮還沒到，不知道結得成結不成。」使我這段婚姻的不看好率，簡直直逼1999年阿扁宣布挑戰總統寶座的處境。

我很喜歡論述，很喜歡把自己所做的事找出一套縝密的邏輯和理路；不過在選擇結婚這件事上，至今還沒有辦法自圓其說，所以只能默默的承受各界指責。不過反正這個世界本就充斥著諸多靈異現象，阿扁可以當總統，謝長廷有分身，我會結婚這件事大概也還不致顯得過份離譜。

後來我都跟人家說，挑對象靠運氣，要結婚靠衝動，不管心裡有沒有計畫要結婚，照直覺拼了就對了！

既然結了婚，就好好來體驗兩人世界吧。我懷抱著喜悅與期待辦了婚禮，海撈一票付清了蜜月旅行開銷和老婆的新車，準備開始打造我的美滿生活。結果四年一晃過去，我發現自己和老婆就像所有的小情人一樣，也為了各種屁事拌著嘴，也為了無數的小節冷戰，還會時不時地講著各種莫名其妙的笑話與廢話。我老婆算是個才女，經營一個部落格簡直就是個未來的暢銷作家，我也算是經緯國家大事的高級幕僚，但為什麼，我們家的生活對話有時候竟彷彿是天線寶寶的成人版？

一句話形容，就是「幼稚得可以」。例如我們蜜月中最讓我們開懷不止的活動，是躺在床上玩成語接龍。例如我們在情人節當天早上的主要對話，是探討為什麼她沒有阻止我喝下一杯酸掉的米漿。例如她最大的樂趣，就是在放完屁之後問我愛不愛她。

我因此很苦惱。過去理念中那種理性共處、深度對話的關係為何從來沒有出現呢？為了尋求性靈的昇華，我還特地打開電視，認真收看了心海羅盤與大愛頻道，結果發現葉教授和釋證嚴的廢話也沒有比我和老婆講得少，想想他們兩個要是共組家庭，大概也比我高明不到哪裡去。

所以，算了，如果生活的道理要從廢話中體驗，我不如就乾脆直接活在幼稚的廢話中。

經過了四年，老婆在堅定要去睡覺的那一刻，仍然願意表明她愛我的心跡。我心滿意足地乖乖躺下，明天早上起床時，她大概會對我說，老公，你睡覺的時候一直打呼，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吵，我可以用這句話帶來的滿心喜悅開啟我忙碌的一天，因為這表示以後她還願意繼續和我睡覺，大概。

無所謂，我只要看著她的笑過一輩子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