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中不可承受之不夠輕

（來自 2005.09.18 傑森等等我）


「老公～～～！」老婆的聲音從樓上傳來，隱隱帶有殺氣。我從沙發上彈起來，全身繃緊，這個聲音我聽過，絕對不是好事情。

我是沒澆花還是沒洗衣服？是牙刷放錯位置還是忘記拉上浴簾？是書房煙味太重還是煙灰彈到桌上？是不該關窗戶還是不該開窗戶？我在腦海中瞬間檢查了一遍「我最常犯的錯誤表」，沒有頭緒。

就在判斷出任何可能性前，老婆已經出現在客廳，嘟著嘴。

「我又變胖了啦！」她氣得一屁股坐下來。

我鬆了一口氣：「還好嘛！哪有？」好險，這一次跟我無關。

她大聲吼出來：「唉呀你什麼都不懂啦！」尾音拉高的那種。

這就是我永遠學不會的教訓。老婆說話的時候，不可爭辯，不要以為說她很瘦是一種體貼。因為這可能代表你沒有進入她說話的情境，也可能代表你根本不關心她。

「厚！到底是胖了多少？」

「今天什麼都沒吃還胖了半公斤啊！氣死人。」

「那原來是多少？」

她瞪了我一眼，沒回話。結婚四年來，我從來都不知道她的體重究竟是幾公斤，屢次藉機會想套話，至今還未成功過。

「不要吵我。我要開始擬一個減肥計畫。」她拿起了紙筆，很認真地開始寫著。那個樣子絕不輸給我考研究所時寫研究計畫的嚴肅堅決。

我繼續看我的棒球。減肥絕對不是我的強項，20年來我的體重都在75-80公斤中間打轉，很幸運地沒有上去，但也絕對下不來。肚子前方早已從六塊變成一塊，又從一塊變成一圈，相當符合我現在的年紀。

「ㄟ，你都不關心你老婆喔？」

奇怪，又怎麼了？剛才不是有人說我什麼都不懂？

「請問我應該關心些什麼？」我很有禮貌，忍著不去看陳致遠剛才揮出安打的重播畫面。

「幫我看一下減肥計畫啊！」

我關掉電視，拿起她手上那份「計畫」：星期一，早餐，蒸蕃薯；午餐，打了一個×，晚餐，生菜沙拉。星期二到星期日，也都各有安排。基本上，這是一份食譜，一份低脂低卡、少吃多拉的處方。

「小姐，為什麼你的減肥計畫中，沒有運動這個項目啊？」

「…要做什麼運動？」

「跟我去游泳啊。」

「不行，太曬了。」她搖搖頭。

「我們也可以去爬山。」我再接再厲。

「不行，小腿會變粗，而且留一身汗我受不了。」她又搖搖頭。

「那用跑步機啊，妳買來了幹嘛都不用？」我迄而不捨。

我知道我找到她的要害了。這台三萬多元的強生牌跑步機，是我們家除了真空管擴大機之外最昂貴的奢侈品，要買是老婆的主意，買回家了才發現自己沒有像馬英九一樣如此熱愛這項運動。

她有點不甘願地穿上運動鞋，開始在跑步機上踩著。我重新打開電視，比賽已經結束了，兄弟又輸球。唉，老婆在跑步，我不敢在客廳抽煙，只能無奈地上樓在電腦前寫寫文章打發時間。

20分鐘後，她氣呼呼地走進書房：「走了那麼久，又沒消耗多少卡，還熱得要命，搞得老娘滿身汗。氣死我了！」

我從書桌前轉過身來，帶著微笑。一個男人在這個時候，一定要知道自己必須挺身而出做些什麼，來撫慰又熱又累的愛妻。

「老婆別氣了，我等下去拿冰淇淋給妳吃好不？」你知道的，通常熱量越高的食物越能撫慰人心。

「好啊！記得要拿巧克力和酒釀黑櫻桃兩種喔。」

她滿意地進了浴室沖涼，等一下會有滿是罪惡卻令人無法抗拒的冰淇淋等著她。而我花了一個下午，犧牲了球賽的後半段，終於更加理解到女人對體重這件事的不可理喻，以及為什麼減肥事業這麼容易賺到她們的錢。

真的是很值得的一個下午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