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孩子

（來自 2006.04.21 傑森等等我）


今晚，和老婆在時時樂享受了一頓愉快的晚餐。

只有我們兩個，隔著餐桌聊著工作和閒事，感覺就像還沒結婚時一樣。很多我們同年紀的朋友，已經不太有機會享有這種悠閒了。他們總是拖著孩子，或是被孩子拖著。

聊得正愉快，隔壁桌來了一家人。標準的四口之家，兩個孩子一女一男，小的男生看起來應該只有大班或一年級。

服務生遞來菜單，小男生興奮地指著滿是各種套餐的菜單說：「我要這個，還有這個！」但是被媽媽拒絕。媽媽說：「不行，你上次也是這樣點，結果都是你爸跟我在吃。」

這小子並不是一盞省油的燈，繼續盧他那苦命的爹娘，用我最討厭的一種方式：「啊～～，我不管！我要這個跟這個啦～～」

雖然手段夠賤，聲音也夠大，但最後他還是沒有得逞。所以從服務生來點餐、一直到他去沙拉吧「玩」生菜之前，小男生都用一種要哭不哭的表情咿咿唉唉的耍賴著。

我相信你對這樣的場景並不陌生。餐廳、百貨公司、或電影院裡，我們頂客或單身的人總有這種隔岸觀火的機會，藉由欣賞另一個族群的自作孽而享有寬慰的心情。

時時樂裡，在目睹又一齣家庭倫理悲劇後，我鄭重對老婆發表以下感想：「我們不生孩子是對的。如果生個小孩，又遺傳到妳那邊，下場就會是這樣。」

「哪有！我哪會這樣？」每次在我們兩個人去用餐時也都堅持要點上一整桌菜的老婆，很不服氣地回嘴著。

「哪裡沒有？妳小時候不是曾經為了一家餐廳沒有冷氣，就在門口對爸媽發脾氣、不肯進去嗎？」

這段歷史是老婆兒時十大光榮事蹟中的佼佼者。在她還沒念小學的年紀，有一次全家外出用餐，就在飯館門口，她悍然地拒絕跟著爸媽走進去，原因只是那家店沒有裝冷氣！在那個大多數家庭都吃不起蘋果、一碗陽春麵只要兩元新台幣的年代，這個小女孩已經懂得講究生活品質。

真的是很有堅持的一位兒童。

「我告訴你，我覺得那家店的老闆後來如果有寫回憶錄的話，應該會在書裡面感謝我吧。」老婆這樣說。

這裡就不多談我當時的反應了，但以下這段話各位應當要細細品味。

「也許我當初的行為能讓他領悟到，不提升競爭力是不行的喔！每一個行業都要不斷地進步，產業也都應該升級嘛！而且顧客永遠是對的，那個老闆如果因此決定裝冷氣之後生意興隆，就會體會我的苦心。」

像我這種被帶去夜市吃一碗切仔麵就高興得半死的小朋友，應該是培養不出這種視野的。真不愧是老婆，總是這麼睿智，指引我人生的道理。

隔壁桌的小男生在椅子上蹦蹦跳跳了起來：「媽媽，好好玩喔！這好像我們家的沙發一樣……」

他樂得很，但餐廳裡的客人可全都皺著眉頭。為了避免等一下會有冰淇淋突然飛過來，我趕快拉著老婆的手結帳離開。

離開的時候我一直在想，今晚時時樂的老闆不知道會領悟出什麼道理來。